逐月

5V猫与幼蛋的故事

救星如它所愿而至。

门吱呀一声打开。一个身材壮硕，穿着油腻围裙的妇女吃力地从门外挤进来。

她看上去约四十来岁，皮肤微黑，鼻梁高挺，可以想见在她年轻时身材还苗条，也是一个极具魅力的女性。

“好了，小男孩，听我说……”她把盛着牛奶和一叠面包片的托盘放到小圆桌上，双手搭在但丁双肩，推搡着把他按回床上，“那个小镇已经变成废墟了。”

她絮絮叨叨的说，勇敢的恶魔猎人清除了游荡的恶魔，并把死者的遗体带了出来，但现在，没有活人愿意回到小镇上。它只能成为一段荒废的历史了。

“如果，你想看看你的家人的话，可以前往西边的墓园。出门一直往左走，那个小镇的人都埋在……额。”白发的小男孩抱着双膝，把脑袋埋了进去，只露出一双浅蓝色的眼睛。这位过度唠叨的妇女终于发觉这是件不适合详细谈论的事，至少不该在这个时候谈论。

她安慰地拍了拍男孩的肩，作出承诺“我叫丝丽，是这间流浪旅馆的老板。只要你愿意，可以一直住下去。”

然后转身离开，关上门，给这个男孩留出独处的空间。

 

趁机脱离但丁怀抱的白猫站在床角，仰头看着床上的人。

这是一段他并不知道的过往，等他们再次相遇时，但丁已经是宁格尔塔上嚣张放荡的青年了。

它跳上床，用后腿站立，犹豫着把双爪搭到但丁手上，凑近观察 男孩的表情。

但丁的双眼还带着水汽，让他想起小时候每天早晨醒来雾蒙蒙的天空。一偏头就能见到在他身边睡得流口水的但丁，双手双脚海草一样紧紧缠住他，呼出的气息一下一下吹拂在他脖子处，有些温暖的痒意。

为了不吵醒他弟弟，他必须小心翼翼把但丁的手脚抬起来，才得以从床上起身，再惦着脚尖悄悄地离开房间。

那大概是它这辈子最温柔的时候。

像是被蛊惑似的，白猫伸出舌头，舔了舔但丁的眉宇。

但丁茫然地看着它。

然后，白猫被自己惊呆了。

它立刻在床上蜷成一团，装成一只睡着的猫，以期待但丁不会发现什么。

 

 

天空蓝得透明，乡间的小道弯弯曲曲的伸向远方，草丛中，野花开得正盛。

他们刚从小镇西边的墓园归来。

但丁走在前面，他穿着红色T恤和灰色的运动裤，嘴里叼着一根草莓味棒棒糖。身后，白猫不高兴地甩着尾巴跟随。

它的弟弟似乎已经决定要从那一夜的阴翳中走出。他不再沉默，反而努力作出一副对新奇事物感到好奇的样子。

收养他的旅馆老板对此感到很高兴，她积极地奔走，希望但丁能在新学期去到镇上唯一一所学校上课。

白猫注意到但丁在听见这个消息后明显地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

呵。

不学无术的半魔。

但丁忽然停下脚步。

白猫心中一惊，他发现我骂他了？

但丁转过身，蹲下来笑吟吟地看着它，：“我得给你取个名字。不然在街上叫一声小猫，有十只猫回头盯着我看。”

随便你吧！白猫忧郁地想，尾巴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，我只是一只猫，我能怎么办？

“那么，你喜欢什么名字呢？”但丁歪着脑袋思索，嘴里的棒棒糖咬得咔咔作响。

终于，他把棒棒糖甜蜜的碎屑彻底吞下，“这别扭的样子和他那么像，就叫维吉尔好了。”

有一瞬间，它以为这个同胞弟弟发现了它的真实身份——来自尘埃落定的未来，但丁的双生兄长维吉尔。

白猫，或者说维吉尔仔细地观察但丁。

但丁站起身，嘴里还不舍地叼着那根光秃秃的棒棒糖塑料棍，他招手示意维吉尔跟上。

取名似乎只是一时兴起的巧合。

但是，他居然把我的名字给了一只宠物。维吉尔冷漠地想。

它伏低身体，四肢蓄力，跃到不过十岁，还是小孩身材的但丁肩膀上，钩住他的衣服。一只猫爪露出尖利指甲，撂在但丁的颈动脉上。威胁之意暴露无疑。

“你好重啊，维吉尔。”但丁一点也没有意识到白猫的行为意味着什么，他眨着眼睛扭头看向肩上的动物，白色的睫毛一颤一颤。还伸手摸摸猫咪毛绒绒的脑袋“我总觉得那个和你同名的混蛋就在身边一样。不过，这是不可能的。”

他任由白猫蹲在他肩上，慢悠悠沿着回镇的小路往前走。

维吉尔收回爪子，前肢揣到腹下。自从变成猫后，他的行为习惯有了微妙的改变。

他有些想告诉但丁一切了。

 

 

 

 

夜晚空旷的街道上没有行人，渡鸦收拢双翼停在电线杆上呱呱鸣叫。

受不久前恶魔袭击隔壁镇的影响，小镇家家户户在太阳落山后紧闭门窗，仿佛不这样就会遭受可怕的厄运。

旅馆老板，爱心泛滥的丝丽大婶在检查了但丁房间门窗有上锁后满意地离开了。临走前留下一杯拌了薄荷的牛奶作为睡前甜品，并细心地带上门。

但丁穿着草莓图案的睡衣，赤脚踩在地板上。他拿起牛奶喝了一口，又找了个小碟子，在里面倒上一点牛奶，放到维吉尔面前。

白猫看着他，不为所动。

但丁嘿了一声，劝慰它：“不是我故意要让你节食，只是丝丽大婶说，猫吃太胖会生病的。”

不。我的意思是，猫不能吃牛奶。维吉尔默默地想，伸爪在但丁手上留下三道血痕。 

只是毛长而已。